第1章 今天的他好像不大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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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雨連綿。未來星幼兒園門口。各式顏色的雨傘或進入車,或在雨中散步遠去。李序匆匆停下電動車,扯了下褶皺的雨衣,快速走了過去。“孫老師,實在抱歉,來晚了。”“糖糖爸,冇事的,雨天路滑,回去注意安全。”孫老師將透明的雨傘向前湊了湊,多半罩在小糖糖的身上,李序急忙給小糖糖套上小雨衣,父女二人手牽手,告別後上了電動車。耳畔風聲呼呼,給悶熱的九月天增添了些許涼意。“爸爸,同學們可好了,還給我棒棒糖吃呢。”“孫老師也好好,特別溫柔。”“爸爸,老師說了,要買鉛筆還有作業本。”小糖糖坐在後麵嘰嘰喳喳個不停,有點小激動,好像很喜歡雨天。“好,回去爸爸就給糖糖買。”李序嘴角微微顫抖,強剋製著。道路兩側是車水馬龍,如浮光掠影,恍然似夢。十多分鍾後,回到小區超市,李序第一時間給小糖糖挑選文具,然後是買菜。經由零食區的時候,小丫頭看著精美的巧克力包裝盒,忍不住停下腳步。盒子較大,李序向後仰了仰纔看到價格,158,是巧克力全品類麵最貴的一款。“糖糖喜歡嘛?”他問。“嗯,好好看,糖糖想明天帶去分給同學們吃。”脆生生的言語讓李序為之一笑。“那就買。”“謝謝爸爸。”小糖糖激動的抱起巧克力盒子。“不客氣的。”父女二人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上了樓,簡單溫習了一下功課,小糖糖看電視,李序做飯。可樂雞翅,西紅柿炒雞蛋,肉沫豆腐,排骨玉米湯。小丫頭滿眼的驚喜:“哇,爸爸,好豐盛,今天是什節日嘛。”“是呀,今天是我們小糖糖變漂亮、聰明、可愛的又一天。”“哇,謝謝爸爸!”“吃吧,慢慢吃。”話雖如此,小丫頭的吃相並不好看,不一會就滿嘴的油,小手扯著雞翅啃著。“爸爸今天做的飯格外的好吃啊,爸爸好棒。”“喜歡的話,爸爸天天給糖糖做。”李序的嘴角不受控製的上挑,幸福又滿足。【快樂 2。】一行虛擬的字滾動而過,李序也冇在意。吃過了飯,收拾了衛生,小糖糖打開老舊的平板玩小遊戲,李序陪伴一旁,直至八點多,小糖糖自覺的關閉平板,洗漱後換了睡衣,上了小床。“爸爸晚安。”“晚安。”李序目視小糖糖睡著,關了燈,柔和的麵龐不知覺間多了幾分深沉。一切都太像一場夢了,可從醫院出來拿到病曆單到接糖糖放學再到做飯睡覺,一切又那的真實。他重生了。回到了確診絕症的那一天。上輩子為了給小糖糖多留下點遺產,被公司辭退後他瘋狂的乾活,最終累倒在這個月的月底。靈魂飄蕩的百年間,他看到了太多,悲傷與痛縈繞,再醒來便是今天。絕症晚期確診,小糖糖開學的第三天,被公司辭退的第零天。叮!是一段語音訊息。“小李啊,檢查完了吧?這人,健康最要緊,你在公司拚命努力四年了,多少攢了點錢,如今你孩子上了幼兒園,每天都需要人接送,要不你還是找一份輕鬆點的工作吧,補償的話,哥會儘量幫你申請協商。”發訊息的是主管孫立偉,他跟了四年的上司。平日間吃飯喝酒陪客戶,他大多跟著,感情處的不錯,說是哥們都不差。公司遇到困難,大批裁員,辭退他也很正常,唯一的關鍵就是補償問題。按照傳統成俗的約定,一般會給N 1的補償,考慮到公司的困境,加上跟孫立偉的關係,他也就冇多問,想著怎也會給個兩三個月工資的補償。結果卻是在下個月15號發工資時,非但一分錢補償冇有,連帶他這個月工作兩天的工資都冇給。“師傅,我也被裁了,孫立偉說會儘量給我爭取補償。”看著徒弟發來的訊息,李序長長的吸了口氣。並不意外。整個銷售部三十多人,此次裁員八成,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拿到了補償,隻有他跟徒弟劉文斌分逼冇有。許是因為他上輩子死在了這個月月底的緣故?很快劉文斌又發來訊息:師傅,我不敢多求,能補一個月工資就可以了,我聽說這批裁員中,隻有少數人給了兩個月的補償。原來裁別人的時候,已經協商好補償了。而他跟徒弟這邊,隻有孫立偉的一個官腔:儘量爭取。想了想他打字回覆:補償的錢不用操心,一分不會少。劉文斌冇多說,回了一個苦笑的表情。李序能理解。正常情況下,辭退補償尚且有很大的扯皮空間,更別提而今公司正麵臨危機,能稍微補給你一點錢就感恩戴德去吧,想要全額補償簡直癡人說夢。隻是,有些人大概想不到,他們現在所麵對的是一個怎樣的惡魔。第二天,李序六點半起床,做好了早餐,叫醒小糖糖梳洗。看著鏡子中緊實精緻的丸子頭,小丫頭格外的欣喜:“哇,爸爸今天紮的頭髮好好看。”李序付之一笑。【快樂 1。】直至來到學校,小糖糖還手舞足蹈,一些個小朋友見了,各種的誇獎與欽羨,惹得小丫頭越發開心了。“糖糖真漂亮啊,誰給你紮的頭髮啊。”孫老師都忍不住誇。“是爸爸。”“是嘛?”孫老師抬起頭,神色略微複雜的望向李序。很難想象,一個男人竟然能把頭髮紮的如此乾淨利落,哪怕是她這個熟悉紮各種髮型的幼師都不遑多讓。“李先生手藝真巧。”她笑說。“嗨,又當爹又當媽的,什都得學點。”李序報以和煦的笑:“那就麻煩孫老師了,我還要去公司,糖糖有什事,隨時聯係我。”孫蔚菱點頭,望著那道轉身而去堅實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下有些莫名。對於這位糖糖爸,她大概瞭解,離異半年左右,孩子也剛剛上幼兒園,且有工作。通過前兩天來看,這位李先生每次接送糖糖都顯得十分的匆忙,渾身疲憊的樣子。但今天,好像不大一樣了。尤其是那雙眸子,深邃而平靜,波瀾無驚,淡定而從容。離開幼兒園,李序一路不緊不慢的騎著電動車,走了大概二十分鍾,坐了公交車,一路向城外行駛約四十分鍾,再騎共享單車二十分鍾,這才抵達位於城郊的天健公司。通勤時間大約一個半小時,但碰到交通堵塞時,兩小時也不夠。換做糖糖冇上幼兒園那會,則可以減少半小時。抵達公司打卡的時間是九點二十分,三樓的銷售部一片混亂,有的在吃東西,有的漫無目的的玩手機,大概是都察覺到了一股裁員潮即將來臨,完全冇有一副辦公的景象。主管孫立偉在十點左右的時候到了公司,一眾員工先後打招呼。他頂著圓滾滾的大肚子,摩挲著白襯衫,進入辦公室,見李序正在泡茶,眼底閃過一抹異色。上班時間摸魚也就罷了,還敢獨自跑到主管辦公室泡茶,膽子挺肥。再看蓋碗,麵竟然是隻有招待重大客戶時才喝的頂級大紅袍。麻蛋!暗罵了嘴,孫立偉笑坐下,道:“今天來的挺早哈,早起送孩子很辛苦吧?”“還好。”李序隨口應著:“有煙不?我忘記帶了。”孫立偉掏出一包剛拆封的華子,抽出兩根,遞送一根給李序。吞雲吐霧間,他緩緩開口:“小李,公司的現狀你也知道,別說你了,你哥我都自身難保,哎。”先提出問題。咱們是一起共事的好兄弟,很好的哥們,哥也想保你、留你在公司繼續工作,但哥也很難啊。對於這位認識了四年的主管,李序太清楚了,對方說得所有的話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無外乎打感情牌,模糊補償概念。若非他見識廣闊,說不得就被這幅虛偽的麵孔給騙過去了。來公司之前,他還念著點點的四年情分,但對方仍舊這玩,實在冇必要繼續鬼扯下去。“補償呢?”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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