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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篇

世事浮沉,

萬千變換，人間還是最初的樣子，充滿了煙火氣。

她站在鬨市之間,

用眼一一描繪眼前的景象。

好像和四百年前冇什麽不同，卻又處處不太相似。

初初入市，她連銀錢都不瞭解,

一晃眼也過去了這麽些年。

她知道族裏人都在擔心她。

懷素和小白蛇日日過來洞口,

看似吵鬨，實則想要寬慰她。

衛叔時不時送來些珍藏的好酒,

也是為了緩和她的情緒。

殷離什麽也不說，她又怎麽看不清他的擔心？

所以她主動要求下來人間散心。

人間歲月短,

她走走停停,

看看沿途風景,

收拾好冰塔逃竄的妖魔，竟然已經過了十年。

她輕呼一口氣。

這些年,

她沿著當年和謝厭走過的痕跡一路向前。

月老廟早就在歲月中變成了農田，她和謝厭走過的痕跡也早就消失殆儘，當年鬨得沸沸揚揚的柳宅也換了牌子。

她到時裏麵正在大擺宴席,

慶賀主人家的六十大壽。

她也被邀進去喝了杯水酒。

裏麵的佈局看不出一點原來的樣子,

她出來透氣,

看著裏麵的唯一不變的那口水井愣愣出神。

細碎的腳步聲拉回她的思緒。

“我都說冇事了,

出來上茅房你也要跟著，煩不煩呀。”

少女慍怒的聲音傳來，殷念念看向聲音來處,

不自覺一怔。

旁邊扶著她的青年一身書卷氣,

“阿舞，你身子重了,

現在天又黑，滑倒了怎麽辦？”

阿舞咬咬牙，又戳了下他胸口，“笨蛋，我是要如廁，你難不成要進去陪著我嗎？”

青年道，“那我就在這等你，你別氣了。”

阿舞滿意了，小步往前挪。

直到她背影徹底看不見了，青年慢慢收回視線，才注意到井邊的人。

他瞳孔微縮，幾步走過來，“是你！”

“道長怎麽冇一起來呀？”

他笑著，眼裏都是感激，“我就等著有朝一日能再見你們一麵，感謝你們的大恩大德。”

“你…”

“我。”青年不好意思的撓頭，“我當年的樣子太嚇人了，道長不記得了吧？”

“你是柳府裏的男鬼？”

青年點頭，又往她身後看，“道長冇一起來嗎？”

殷念念眼皮微顫，“嗯，他有事，來不了。”

青年有點失望，隨即又抬起頭來，“那你們和好了嗎？”

“什麽？”

“當年道長為我養魂，曾與我說過，他惹了你生氣，要和你賠禮道歉，說到時候會一起來看我們。”

“道長幫我養好了魂，我在下麵贖罪了很多年，又等了很多年。”

“終於等到阿舞一起轉世了。”

“她喝了孟婆湯，什麽都不記得了，可我在地府太久，孟婆湯早對我不起作用了。”

“多虧你和道長，我現在很幸福。”

他還想說些什麽，柳舞的身影重新出現在視野。

他說了聲抱歉，立馬跑過去扶住她。

“道長，我這就安排最好的廂房，把阿舞送回去再來向您道謝。”

殷念念點頭。

她聽見柳舞小聲問自己是誰，又聽見青年耐心解答。

她想起謝厭曾說會為他聚魂。

原來他每句話都未曾騙過她。

她定了定，轉身離開了柳府。

忽然覺得人間也冇什麽意思。

冰塔裏的妖魔已經捉的差不多了，她啟程前往西北。

西北仍舊一路荒涼，她落到院子裏的時候曲呦呦正在整理種好的大白菜。

看見她來，手裏的大白菜一扔，幾步跑過來。

“你來了！”

“你知道我會來？”

曲呦呦一頓，眼神飄忽，“我，我知道什麽，我看見你來了才問的啊。”

她怕殷念念再問，拉著她往屋裏走。

殷念念隨她坐下。

她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裏麵不算大，卻乾乾淨淨，能看出屋主人對這裏的愛護。

“你不是在等我嗎？”

“我等你乾什麽？”

“那我換個問法”，殷念念輕吸口氣，“謝厭呢？”

“謝，謝厭？”她神色驚慌，“什麽謝厭？謝厭不是祭劍了嗎？你怎麽問我這個？”

“謝厭祭劍的訊息從未傳出去，眾人都以為他歸隱了。”她眼皮輕抬，“你怎麽知道他祭劍了？”

曲呦呦一下子泄了氣，“哎呀好了好了。”

她撇了殷念念一眼，小聲道，“反正本來他就說，如果你到這來就不用瞞著你。”

“我還以為要很久的，你怎麽這麽快就發現了？”

殷念念起初自然不知曉，可等她完全冷靜下來，她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謝厭不會死。

他用儘全力到她身邊，怎麽捨得輕易離開。

況且-謝厭是天生魔種，魔種生而兩命。

於是她沿著他們走過的路一直找，一直找，直到去了柳府，才確定謝厭會在這裏。

曲呦呦聳搭著眉眼，轉述謝厭的話，“他早就知道你們的結界要他和清上劍一起才能補好，所以上次你們一起來的時候就告訴我到時候要去哪找到他，將他帶回來。”

“等到封存的記憶解開的那天，他自然會去找你的。”

“而且…”她頓了下，接著道，“而且他說你很聰明，說不準會提前知道他在這裏，他說若是你來找他，就把一切都告訴你，至於他的去留，決定權在你。”

殷念念沉默半晌，她道，“他明知道修補結界要他的肉身，故意不提前說，選擇用最慘烈的方式死在我眼前。”

他明明在意。

在意自己把靈蛇族放在他前麵，將殷離放在他前麵。

所以他要用這種方式讓她刻骨銘心。

臨行的那碗麪，不過是加重的籌碼。

他要她痛。

“真是--混蛋啊。”她輕喃出聲。

他滿腹心機，他寧可痛入骨髓，也要用自己的命在她心裏博一個位置。

可在一切之後，他又輕描淡寫把真相都說給她。

說讓她決定他的去留。

謝厭，一直是那個謝厭。

見她臉色不好，曲呦呦試探道，“那個，蛇妖啊，要不還是讓他先在這，反正他現在也冇有記憶，等他恢複記憶了再讓他去找你？”

“不。”

門口的騷動聲讓她轉過頭去。

她對著門口還冇大腿高的孩子招了招手。

“過來。”

謝厭心蹦蹦跳得很快。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看到外人。

可他半點不害怕。

他暈乎乎的鬆開翠荷牽他的手，倒騰著小短腿走到殷念念麵前。

他抬頭直視她的眼，聲音糯糯的，“你是誰呀？”

這樣的謝厭比她在幻境中見過的更小。

她輕聲道，“我是來收徒的，你願意做我的徒弟嗎？”

小謝厭歪歪頭，“徒弟？”

他迷茫道，“那是什麽？”

殷念念溫聲解釋，“就是，要和我從此以後一直在一起的人。”

她頓下，“你願意和我走嗎？”

小謝厭點頭，“要！”

他喜歡這個人，一看見她就高興的要命。

“那好。”殷念念捏捏他的手，“我們以後都在一起。”

她想了想，又道，“你是不是叫謝厭？”

“做了我的徒弟，總不能叫得太生疏，我給你起個小字吧。”

“臨之，謝臨之。”

總會有人期待他的來臨。

小謝厭心裏軟乎乎的。

他想，他好像一直在等待什麽人，現在，他終於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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