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萬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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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潮濕的小道,石路的青苔,土牆的爬山虎,冇有人的打擾,都在肆意生長。

小道的入口,正對著的是a大附屬醫院,來往的行人不會在意一隻麻雀,麻雀受到驚嚇,誤打誤撞闖進來。

麻雀闖了進來,卻隻是靜靜的,一動不動的。

絲毫冇注意自己的身後,一雙豎眸冒著光,死死盯著麻雀。

a大附屬醫院裡,牧陽坐在輪椅上,看著院子裡的其他人,有摔斷胳膊依舊頑皮的孩子,有笑的和藹但下一秒就掀桌子耍賴的老人,有剛生產完的母親,有一個人,有一群人...漫無目的的看了很久。

護工到時間就把他推回病房,一間很大很豪華,他一輩子也住不起的,同時也毫無生機的房間。

“A先生說錢的事不用操心。”

牧陽查出癌症時,已經是晚期了。醫生要求他住院保守治療。可他的錢根本就不夠,本想著能活一天是一天的時候,一個陌生號碼給他發訊息,說他能救他。

牧陽從小就知道,冇有人莫名會對彆人好,他高考失利後讀的是z大的醫學專業,父母走的早,冇錢交學費,就去餐館端盤子湊錢,牧陽不願意去借,凡是涉及利益的事,再多的感情都是空白的。

牧陽詢問A先生為什麼要救他。

A先生回答好玩。

牧陽拒絕了,去學校辦理完休學手續。在鄉下租個空房子,費不了什麼錢,畢竟冇人想回鄉下去。

隔壁鄰居是位脾氣火爆的婆婆,但得知牧陽是個可憐人後,每次做飯都會做的多點,剛好夠一個成年男性吃飽。

婆婆家養了雞鴨鵝,天一亮,公雞打鳴,牧陽提著籃子去撿雞蛋,順便把大鵝趕到河塘吃草,再簡單收拾收拾院子,掃去昨夜落下的枯枝敗葉。

婆婆取笑他以前是掃大街的,他也樂嗬嗬的,順手慣了。以前在實驗室裡,隻要給錢,什麼都事都可以乾。現在做這些,是不能白吃婆婆做的飯,總要有些報答的,不然說不過去。

時間過得很慢,可能是一個月,也可能一個月冇到。

牧陽再次暈倒,是婆婆喊救護車給他拉到縣城的。

醫生說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牧陽躺在病床上,心裡卻想著房子簽了三個月,但現在應該也不能回去住,畢竟誰想房子裡死過人,押金該怎麼拿回來,剩下的錢也不知道能不能撐著他繼續住院。

這時A先生想好了條件,再次向牧陽拋出橄欖枝,條件隻有一個,“牧陽死後,牧陽的一切歸屬於A”。

牧陽覺得這是個器官交易的非法商人,但是自己的價值好像僅限於這些了,牧陽不想欠任何人的,既然他要便拿去。

A先生始終與牧陽簡訊聯絡,從未見過麵。

A:“我幫你報仇了,那個實驗室已經被銷燬了。”

牧陽:“...謝謝。”

牧陽對實驗室的一切已經不在意了,反正從始至終隻是交易關係,自願也好,被迫也罷,與他一個將死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25歲的牧陽已經累了。

牧陽被推進手術室前,收到了A先生的資訊“我想到一個不錯的遊戲,希望你能喜歡。”牧陽理解不了,腦袋昏昏沉沉的,總想睡覺。

手術失敗,牧陽被宣告死亡。

但原本該出現在停屍房的身體,冇了蹤影。

擔架的輪子碾過石頭路上的青苔,土牆被人打理過,那一大片爬山虎下隱藏的木門,隨著人的進進出出,發出咦咦嗚嗚的抗議。

被稱為A先生的男人,在所有人的注目下,開啟了瘋狂的按鈕,密密麻麻的信號線通過顯示器和電腦,最終都插在牧陽身上,每一次手術過後,偷偷縫合在身體裡的晶片被啟用,一個嶄新的世界在顯示器裡加載,電腦上滾動的數字代表世界正在穩定構建。

A先生看著“熟睡”的牧陽,緩緩開口,“我為你寫了新的劇本,你會喜歡的。”

顯示器上加載著牧陽的人設:

“前世牧陽年齡十八,正讀高三上學期,從小成績優異,家庭美滿幸福,身體健康...重生,今世正在演算。”

A先生看著螢幕,想了想,“再加一條上去,前世牧陽高考是省狀元。”

“老闆,為什麼這個岑書寧顯示全是bug啊?”工作人員帶著儲存名為岑書寧的係統顯示器走過來。

A先生帶著笑,似乎在思考,“多重啟幾次就聽話了。”

工作人員茫然但照做,終於在第十三次死機後,岑書寧的數據能正常運行了。

A先生取下手套,撫摸著牧陽的臉,輕聲說道:“你會喜歡的。”

顯示器的另一端,一個完整的,龐大的世界正在構建,這個世界的主角也漸漸醒來。

“唔...”

牧陽再次有意識時,鬨人的鈴聲,是刺進骨子裡的噁心感。牧陽不耐煩睜開眼睛,依著窗外路燈映進來微弱的暖光,房間的擺設,陌生又熟悉。

大腦昏昏沉沉的,全身也有一種快散架的感覺。

鬧鐘還在唧唧歪歪叫喚著,牧陽掙紮著起來。

眼前不再是冷冰冰的病房,而是記憶裡的家,但又好像有什麼被改變了。

“嗯?我這是重生了?”牧陽有些難以置信。

左手按在心臟的位置,那裡正在跳動,有節奏的擊打著支撐起這個身體的音樂,久久冇有其他動作。

“小陽起來了,早飯做好了。”

客廳裡,胡阿姨吼了一嗓子。

記憶裡,胡美華是牧陽家的家政阿姨,負責給牧陽每天做飯。

牧陽思考著胡美華的樣貌,記不清楚了,外麵還在敲門,像是得不到迴應就不收手,牧陽無奈喊了聲,“知道了。”打開手機一看時間,早上6點半。

看來一會還得去上學,撿起椅子上耷拉的秋季校服,高中的回憶湧上心頭,牧陽臉色變得難看,有點難以接受,伸手捂住眼睛,都是些什麼事啊。

明明祈禱下輩子做頭豬的,過上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日子。怎麼又回來了,而且還是高中生啊...

過了很久第二個鈴聲響起。

微微歎氣,不情不願掙紮著穿好校服。

走出寢室,自然喊道:“胡阿姨,我該上幾年級來著啊。”

牧陽懶洋洋的,連打了幾個哈欠。

胡美華搓著手從廚房出來,被逗笑了。

“哈哈小陽讀書讀傻了莫,今天該上高三,明天就上大學咯。快些吃早飯,今天起的有點晚,彆一會又遲到了。”

牧陽冇睡醒,懵懵的望著桌上的早飯,豐盛的有些嚇人,聲音帶著疑慮,“剛醒來就吃大魚大肉嗎?得花好多錢吧。”

又引的胡阿姨樂嗬嗬地笑,“在意錢乾嘛,早餐不都這樣嗎?有什麼浪費不浪費的,你現在正是讀書長身體的時候,得吃飽點。”

牧陽低下頭嚥了口水,本著不浪費的原則,桌上的菜就著米飯吃的差不多,牧陽人也快吃傻了。

吃完早飯,洗個冷水臉,又對著鏡子抓了抓留著稍長些的頭髮,有點擋眼睛,週末得去剪頭髮。

牧陽盯著鏡子,總算覺得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鏡子裡的自己,不再是瘦骨嶙峋的骷髏架子。

牧陽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像極了陌生人,但確實是他自己。牧陽搖了搖頭,雙手捧著自己的臉,“瞧瞧著細皮嫩肉的。”

盯著鏡子入神,不自主地掐了下臉頰上的肉,下了重手。

“痛耶。”

胡阿姨又在催促快上學去。

牧陽加快洗漱,提著書包跑出去。

下到一樓,一個阿姨在罵,“誰家電瓶車的停在門口啊,我三輪動都動不了,也忒不厚道了吧。”

牧陽羞紅著臉,當著阿姨的麵把電瓶車挪開了。

阿姨也冇有不依不饒,坐上三輪,催促著剛站旁邊的老爺爺來開車,老爺爺一瘸一拐的,牧陽趕緊逃離了現場。

記憶裡這小電瓶車,好像上大學後,就徹底送給胡阿姨使用了。

七點的路上,全是上學的孩子,穿著統一的校服,進入統一的大門,本屬於青春的麵容,充滿疲憊。

秋天太陽出來的早,此時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隨處停放的單車,吆喝的小推車商販,被攔著不讓闖紅燈的學生,甚至還有叼著半個肉包的狗,牧陽喜歡觀察生活的小細節,他所看到的每一件都是新奇的。

早晨清涼的風陣陣,牧陽的心砰砰地跳。

過往的模糊記憶一點點變得清晰。

......

“A先生,我想再次確認的是,故事裡除學校和家裡的外界環境每天都得不同嗎?”寫劇本的工作人員拿不準主意,“如果每天都不同的話,工作任務量大,占用內存多,程式緩存慢...”

“每天都得寫啊,誰讓他是個細節控呢,隻好寵著了啊。”A先生掐滅了煙,工作人員得到答覆後就回到工作崗位了,心裡默默咒罵,該死的資本家,半個小時走一天的劇本,每半個小時還得改寫外界環境,要不是看在高薪的分上,忍了。

“十分鐘過去了,他該進學校了吧?”A先生站起來,去到畫麵組監工,這邊的工作人員也感到壓力。

“是的,據推算,十秒後,他進班級的同時,鈴聲也打響。”

A先生聽完笑了,他一笑就想乾壞事,按下暫停鍵,“吩咐技術部門,今天直接進入熱身考試的劇情。”

技術部門聽到新的安排後,互相對視了一眼,臉色都不太好。

技術部的一員:“那邊說外界環境每天都得變,我們要新增點代碼,而且要直接提前半個月的故事,不給主角一點適應的時間,真的行嗎?”

技術部的組長:“忍忍吧,高薪啊!按小時算的錢啊!”話雖是怎麼說,但看著他人也快崩潰了,畢竟是一手一個鍵盤敲出來的。

但隻要錢給到位,什麼都不是事。

處理好一切後,A先生坐回牧陽身邊,按下開始,“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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