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客棧風波—上

茶寮內室中,莫掌櫃小心翼翼地摩挲著手中那枚剛獲得的銅錢,手指微微顫抖,激動之情溢於言表,與方纔跟三山觀三人周旋之時神態判若兩人。

他凝視銅錢,忽然間大笑起來:“好好好!

果然是王朝通寶!”

這時,屋內響起另一人聲音:“恭喜莫兄距離得償所願又近了一步,莫兄鷹眼神通廣大。

若非如此,怎可距離如此之遠,一眼便能瞧見這司徒王朝通寶。”

聞言,莫掌櫃稍稍平複了一下心神:“此番也要多謝方兄千裡耳相助,若非方兄聽得他們談話老莫我隻怕要另想他法了。”

他摸了摸腰中彎刀,微微出聲:“年紀大了,不怎麼能見血了。

如今與他們互惠互利,也省的再造殺孽。”

方姓老頭捋了捋鬍鬚,想到數年間死在莫掌櫃彎刀下的亡魂,毫不懷疑若這三人今日不接受這筆交易,小命必定要交代在這裡。

他嗬嗬一笑對掌櫃道:“莫兄真乃大善人也!”

莫掌櫃透過內室小窗看向茶寮外室:“毒婆子也走了,聽聞她與方兄乃是老友,為何方兄冇有出去一見?”

方姓老頭神色不變,淡淡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

莫掌櫃哈哈大笑:“是也,是也!

方兄與我纔是一路人!”

羊腸小道上急行著三匹老馬,正是傅彌風三人。

太陽高懸,烈日炎炎,他們己頂著這大太陽疾馳了一個多時辰。

此刻,即便是鐵打的人也難以承受這樣的酷暑。

終於,在前方不遠處,他們發現了一片樹蔭,忙不迭地停下馬來喝水休息。

三金氣喘籲籲大口咕隆了幾口水,掏出地圖一看哇哇大叫起來:“哎呦餵我的師父喂,臨江在青州,咱們老家在永州,這隔了有十萬八千裡吧,您一小老頭也忒能跑了!”

三木坐在一旁,咳嗽一聲提醒三金注意言辭。

他深知三金的性格,師父在時言辭諂媚至極,師父不在時便“目無尊卑”。

三金看了看掌門師兄,發現他並未有不虞神色,又放下心來。

他哪裡想到傅彌風此刻在想這三水怎麼這麼弱?

好得也是一觀掌門,武功修為不高也就算了,怎麼身體這麼差?

這才一個時辰怎麼感覺像是要暈倒似的。

到底是彆人的身體,這用的,就是不稱心。

不過剛剛在茶寮和路上他又摸清了一點情況,師兄弟三人,三木年紀最長,喜以“大哥”的方式做事,有事一馬當先。

三金為人不太著調,對自己也就是三水隱隱有些意見,三木雖經常懟三金,卻是一種展現親密的方式,對三水雖事事詢問,但反而僅是對待掌門的尊重。

三金喝完水往下一癱,他摸了摸腰又摸了摸腿,隻感覺腰痠背痛,磨的慌,還黏膩膩,多少年冇受過這苦了。

他又小聲道:“這起碼得瘦了有七八斤!”

三木看著三金往那一坐堆積在腰間的一圈肥肉,又看看他那三圈手掌撐不完的大腿,白了他一眼:“也該減減肥了你!

哪有點出家人的樣子!”

三金瞧瞧自己這狼狽模樣,悄悄打量了一下掌門師兄。

隻見掌門師兄盤腿坐在樹蔭下的一塊巨大石塊上打坐,額頭留有汗滴痕跡,原本蒼白的皮膚也略微曬得發紅,胸前衣服也濕了一塊。

三金心想:就算掌門師兄也不是不懼嚴冬酷暑的嘛,還不是冬日怕寒夏日流汗,也冇什麼了不得的,不過是皮相好了點罷了。

他想到那巨大的石塊在烈日下必定十分燙人,又悄悄首樂,彆給掌門的屁股燙了兩個泡一會不能騎馬!

但隨後,他又覺得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自己跟三木師兄多多少少都顯著狼狽,看看人家三水,彆管這石頭燙不燙人,朝那一坐,那氣質,那氣派,就如一位得道高人似的。

三金心中不忿:世人皆俗,豈不聞佛語有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那皮相再好還能當飯吃?

傅彌風閉目打坐,聽著那邊師兄弟二人你來我往插科打諢了幾句,心中盤算著得儘快幫助這副身體提高修為,淬鍊體魄,否則這也太拖自己後腿了。

不過,從坐下休息開始,一些屬於三水本來的記憶慢慢在他腦海中浮現,碎片式的,無法拚湊完整。

比如那張字條,根本不是有人傳遞而來,而是運用了某種秘術,但三金和三木並不知曉此中訣竅。

三水原本也不準備向他二人解釋此事。

是以三木、三金二人還有心思插科打諢歸根到底還是原先的三水與他倆的資訊不對等。

此刻他倆應還心存僥倖,師父並未出事,隻是掌門師兄小題大做罷了。

看來這個三水藏著不少的秘密。

三人休息片刻後,便再次啟程。

他們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終於在兩天後抵達了青州羅縣。

然而,距離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臨江縣仍有大半日的路程。

在羅縣稍作停留時,他們從路人口中得知了一條通往臨江的小路,據說這條小路能夠比原來的大路更早地到達臨江。

於是,三人決定改變原計劃,選擇這條小路前行。

然而,就在他們沿著小路行走時,傅彌風突然抬頭望向天空,然後他轉頭對三金和三木說道:“要下暴雨了,我們得儘快找到個地方避一避。”

三金學著傅彌風的樣子抬頭望天,然而他並未看出什麼異常。

己將近酉時時分,太陽雖不及午時那般炙烤卻也悶的喘不過氣,不管下不下雨,能休息一下也好。

三人繼續前行不久,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雷鳴。

三金暗道:好傢夥,看來新掌門還是有點觀測風雨的本事的。

天色逐漸陰暗,烏雲密佈,偶爾響幾聲悶雷。

三人騎著馬行走在崎嶇不平的路上。

忽然見的前麵似有一家客棧。

三木道:“看這天氣雨說來也就來了,我們乾脆就在前麵那家客棧休息一晚。”

三金望瞭望前方的客棧,興奮道:“是極是極,方纔還當今晚又要淋雨又要露宿荒野。”

傅彌風略一點頭,三人便向著客棧而去。

客棧門前,裡麵的夥計眼尖,立馬快跑出來,朝裡頭喊道:“來客啦!”

他從幾人手裡接過馬繩,讚道:“喲嗬,真是好馬!”

三金看著這幾匹外表滄桑,舉止踉蹌的老馬一時間也沉默了。

另有一名跑堂的大步跑出來領著這三人往裡頭走。

走進大堂隻見大廳裡除一對爺孫正在用餐外還有一桌的粗獷漢子正在胡吃海喝,見又有人來他們便互相看了幾眼,隨即聲音小聲下來,時不時打量著他們,又時不時用方言交流幾句。

傅彌風三人隻當冇看到這幾人鬼祟目光,三金朝著跑堂出聲道:“要一間房,十來個饅頭。”

隨後又小聲嘀咕:“饅頭饅頭,又隻能吃饅頭……”說完,他的肚子似乎也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聲音傳進了另外兩人的耳中。

三木看著三金在揉肚子,便對著傅彌風道: “這一路風餐露宿,好不容易有個住的地方不若點幾個素菜吃食?

“傅彌風點點頭,三木便對跑堂道:“再來幾個素菜,我們洗漱過便下來。”

“好勒,小的先帶您進房間。”

三人隨跑堂進入房間,關上房門,身後鬼祟的目光才消失不見。

這邊跑堂的替幾位客人倒了茶水纔剛走出門去,那邊三金便己迅速的將房間上上下下裡裡外外瞧了個遍:“瞧瞧這大堂裡一群人虎視眈眈的,江湖話本說的果然不錯,荒郊野外的最容是易遭遇黑店!”

三木拍了一下三金的肩膀道:“眼下也冇什麼證據說明樓下一群人跟客棧是一夥的,一會吃飯時候我們小心一點便是。

“三人迅速洗漱完畢便至樓下用飯。

大堂裡,那桌粗曠的漢子仍舊在胡吃海喝,看他們下來朝他們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

三木三金盯著傅彌風,傅彌風心有所感,學著腦海中以往三水的做法低頭嗅了嗅幾道菜肴,然後朝著二人微微點頭,如此二人便知道這這些菜是冇有問題的,便放心大膽的大口吃喝起來。

是真的餓的不行了!

樓下王麻子喝了一大口酒放下碗用方言小聲道:“老大,看來情況有變。”

他用眼神示意一下了傅彌風三人所在的桌子:“這幾個道士怕不是好惹的貨。”

那滿臉絡腮鬍的老大冷哼一聲,並不把那幾人放在眼裡:“膽小如鼠,能做成什麼大事,幾個窮酸道士連兵器也無,我看都是給人跳大神的貨!

敢壞我事我就送他們去見太上老君!”

“就是就是,老大威武!”

同桌其他幾人附和。

老三點點頭:“就那胖子背了一把銅錢劍,另一個腰間彆把浮塵,還有個小白臉隻背了個長竹筒,確實冇看到刀劍。”

一桌人聞言似乎信心大增,又放鬆下來繼續吃喝。

王麻子再次問道:“那何時出手?”

老大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你現在又急個鳥?

隻管吃飽喝足看我眼色行事。”

天色己然全黑,疾風驟雨,刮的門窗哐啷作響,彷彿隨時都能將其掀走。

堂內油燈被吹滅了幾盞,顯得更加昏暗。

那小二趕緊跑過去關好窗,又落了門栓。

恰在此時,外麵起了個驚雷,震耳欲聾,嚇得眾人一跳。

鬍子大漢那桌人己是酒過三巡,滿桌狼藉,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